“阴火”一词,东垣首创。
他看到当时兵荒马乱,民不聊生,发热性疾病普遍流行,医从外感着眼, 一般称为“阳火”。
遣方用药,辛散苦泻,纷至沓来。
在实践中他观察到,病由饥疲,热从内发,这些火都由饮食劳倦,七情所伤而引起,乃机体本身自病,实属内伤而非外感。
故提出“阴火”之名,与外感发热病证所产生的“阳火”,有着本质上的区别。
特以纠正当时昧于病因,忽于病机,盲于治疗之失。
阴火在李东垣所有著作中共出现40处,阴火之火热实为内伤病中气虚所致之郁热,可表现在全身各处,非一言可以概之。
1 阴火之机
《脾胃论》首章即提出了“火与元气不两立”的重要观点。
种种原因伤及脾胃之气后,谷气不得上输于脾、散精于肺、继而布散周身,谷气留而不行,郁久化热,熏蒸胸中,发为内热。
或可理解为脾胃气虚,气机升降失司,以中焦脾胃为中心的人体上、下气机均不畅通,郁而生内热。
阴虚生内热之热即内伤病之阴火,其形成的关键在于气虚、气郁、郁热三个环节。
1.1 饮食劳倦情志,伤及脾胃元气
饮食、劳倦、情志是东垣构建内伤学术体系的三大主要病因,东垣眼中脾胃之气与元气是异名实一的。
其在《内外伤辨惑论》即指出“夫元气……胃气之异名,其实一也” 《脾胃论》多次提到此饮食、劳倦、情志可伤脾胃之气及元气,使人体呈现“虚”的病理状态。
《脾胃论·阴阳升降论》言“饮食失节,妄作劳役,心生好恶,皆令元气不行,气化为火”更是直接指出了此三者可致“元气不行,气化为火”。
此火即东垣所言之阴火,是气虚导致“气不行”进而产生的郁热。
1.2 气虚升散不能,郁于阴分化热
东垣认为阳气虚则升散不足,而降沉于阴分,阳气如不能升则降。
如《脾胃论·调理脾胃治验治法论》所言“阳气衰弱,不得舒伸,伏匿于阴中” 。
《脾胃论·脾胃盛衰论》亦言“阳气虚则不能上升,而脾胃之气下流” 。
1.3 火热鼓动阴血,阴火流行周身
阴火即《脾胃论·脾胃盛衰论》所言“阴中之火” ,是阳气郁于阴分所化。
东垣意在脾胃不足可造成阴血层面的病变,“阳气不足,阴气有余”即阳气升浮不足、降沉有余,导致在阳分之气不足、在阴分之气有余。
阳气在阴分郁而化热,鼓动阴血,阴血受火邪而沸腾,流行周身,其热象可表现在全身各处。
所以,阴火之火热乃内伤病中火热之象的总括,其意包含心火、相火等,非人体某局部之热可以概括。
其向上、下可表现为上焦、下焦之热,在外、内可表现为肌表、脏腑之热。
2 阴火之义
基于《脾胃论》相关论述,笔者作出归纳:阴火是李东垣对内伤病中人体同时存在的“虚”与“热”两种病理状态的统一概括。
其“阴”意为内、里,与外感病相对,其“虚”为气虚,以脾胃气虚为主,其“热”为阳气虚弱不能升散外达、郁于阴分所化。
其病因在于饮食不节、形体劳役、七情过极,伤及脾胃之气及元气。
阴火病理状态形成的关键在于气虚、气郁、郁热三个环节。
临床表现为“虚”与“热”两方面,如《脾胃论·脾胃虚实传变论》中东垣提到“脾胃一伤,五乱互作”,而后列出种种表现,“遍身壮热,头痛目眩”是“热”的表现,为阴火上冲、外达之象。
“肢体沉重,四肢不收,怠惰嗜卧”是“虚”的表现,主要为脾胃气虚之象。
3 阴火之治
治疗阴火,东垣采取补中、升阳二法为主,以治其本,泻热一法从权,以治其标。
补中以治脾胃之气不足,升阳以治脾胃之气不足所致的气机不能升散外达,泻热以治阳气不能升散外达而郁于阴分所化之热。
3.1 补中
针对气虚的病机,东垣主张使用甘温药物以补中气,味甘性温之药不仅补中气之虚损,亦是治疗内伤病中因虚所致之火热的良药,如其所言“黄芪、人参、甘草三味,为除燥热肌热之圣药”。
3.2 升阳
针对气郁的病机,东垣主张使用风药以升发阳气,可从根本上治疗郁热。
此热郁于阴分之中,可以通过使用风药升发阳气的办法来解决,使阳气“上出于阴分”,从而“火发散于阳分”。
东垣所用风药多具辛味,如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中的柴胡、升麻、羌活,从《脾胃论·脏气法时升降浮沉补泻之图》可见,辛味药物可补春气,泻秋气,有助气之升、抑气之降的功用。
可见,用风药以升发阳气是东垣治疗阴火的重要一环,是其“升降浮沉补泻法”的重要体现。
3.3 泻热
阴火病理状态中的热虽本于气虚,实则成于气郁,故属于郁热,可酌用寒凉之药以泻之,且常用火、酒炮制。
东垣认为甘温补中,风药升阳才是补脾胃之气、恢复脾胃功能的治本之法,用寒凉药清其火热实为一时权宜之计。
在《脾胃论·脏气法时升降浮沉补泻之图》中即可见,寒凉之药可助秋冬之降沉,久服更伤阳气,助阴气为害。
总之,热自内生故谓之“阴”。
这种对内伤病强调治脾胃为主而不忽视辨证的原则,贯穿在东垣整个著作中。
脾胃之虚是“阴火”产生之源,元气旺盛则“阴火”潜消。
因此,甘温建中,益气升阳为治“阴火”之主导,甘寒泻热、苦寒降火,无非针对它脏之火而从权用之。
但不能适燕而南其指,治宜审证求因,必须伏其所主。